「你看電視了沒？」晚上在王哥家泡茶。
「我家又沒電視。」
「電視新聞有報導說…」他忙著倒茶
「是嗎？電視上怎麼說？」我端著茶杯，聽著。
∞
二月廿四日的上午，埤頭鄉合興社區活動中心側廊。
我拍了拍健雄，向他要了支煙過來。
一切彷彿那麼自然，彷彿健雄也肯定這時候我就應該點上那麼一支煙。忘記上一支煙是幾年前的事了，我深深的抽了一口，又重重的吐出一團白霧，像要把內心的低落一股腦全部吐盡似的。
舞台上，第一個表演團體已經開始演奏了，看了一下時間，09:20，整個活動中心擠滿了人潮，南彰化的國樂社團今天來八個團體，說是觀摩學習，可誰不是來此拼場子、拼人氣、拼技藝？偏偏花鄉雅集的成員不像別的社團，人員或者來自同一社區、或是以在校學生為主；這個由雜牌軍組成的隊伍，戰鬥力總是無法正確評估，阿不拉早上要賣早點，添哥早市的雞肉攤子又走不開，銓哥要送大餅到斗六，安佳夫婦則是女兒開學了得幫忙載送物品北上…，每個人都有其他的任務，而且看來都比這個「觀摩」會來得要緊。
只是沒料到第一個演奏團體已經上台了，我們卻只有五個成員到場。
室內的表演如火如荼的進行著，坐在演出席上和別的團體一比，感覺勢力格外單薄，一夥人就從側門溜到外頭在水泥板上坐成一排抽悶煙。
天空有些灰暗，氣溫有些冷。
「我們比他們好多了。」文益聽著從活動中心裡傳出來的樂音。
「可是他們人比我們多好多…唉～」
「……」
「我記得有一次比賽，就像今天一樣，每個團體都是三、四十人，可那時我們就是四個人報名，結果還得了個第一…」駿宇走到我身邊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。
「人少反倒好掌握。」他擠身蹲坐下來，點了支煙入列。我用點頭示意感謝他的安慰。
突然手機響了，是鈞哥，我一邊聽著，一邊抬頭環顧四週，果然看到他已來到現場，原來他收到我的求援，抄起中阮就趕了過來。
「對不起，我都沒練。」他紅著臉，帶著歉意說著，我說這不能怪你，鈞哥是個建築土水師傅，兩夫婦每日早出晚歸，參加花鄉雅集是因為對音樂的愛好，真要他參加練習，那根本難為他了。只因他就住在附近，一聽我說今天恐怕要開天窗了，說什麼也要趕過來。
沒多久，謝大哥也載著玉女姐、芳蓮姐、珠格姐和李大姐趕到現場。每個人都是一臉歉意，我笑了笑，這活動選在假日的大清早，要這群資深美女出門，光是交通工具就是一大問題，平時要不是芳蓮姐和謝大哥主動接送，還不知可以撐多久。
好不容易等到我們上場了，向夥伴們揮了揮手，「上去吧！」台下每個人都在幫我們數，連指揮施老師，和最後及時趕到的杰夫，我們今天到場的團員一共是十四個人。
第一首是「風雲際會」，指揮一人、彈撥三人、胡琴四人、笛子四人、打擊兩人。
聽說，健雄對笛子組撂下狠話：不來的，以後也就不必來了。所以笛子組算是被老師動員的。
曲罷，我拍了拍胸膛，感覺還好、還好…，身邊的琬舒也放心的笑了。
第二首「金蛇狂舞」小吉多和秀枝姐過來支援打擊，這時二胡就剰駿宇和芳蓮姐兩位了。比起其它的隊伍光是演奏二胡的人數就等於甚至超過我們全部，大家今天算是豁出去了。
最後一首是「蘇堤漫步」，坦白說，這首曲子我是最放心的，因為這首本來就是屬於小合奏的江南絲竹曲風，健雄的笛子、駿宇的二胡還有琬舒的古箏就足夠迷倒全場了。我躲在後頭一會兒木魚、吊鈸，一會兒又是小鑼、小鈸，可就玩得不亦樂乎了。
下了台，別團的樂友紛紛過來對我們比出大姆指，還有人問我第一首曲子奏完，為何拍著胸膛？我笑著比劃道「啊就因為冇驚…冇驚…」，逗得現場的人也跟著笑了。
阿蜜也過來說很驚訝，「花鄉雅集」的演奏很有質感，讓她很心動，還問說可不可以歸隊？我一聽，當場就向她表示歡迎，但其實內心是有很大的感觸的。記得雅集剛成立時，因為找不到地方，王哥就把他屋子一旁的切花作業的場地提供給樂友們練習。晚上一群人就擠在小小的工作室，人多時也曾玩笑著說要把椅子搬到田裡去，那時不但空間小，蚊子多，因為剛起步，學習的資源也有限，健雄、駿宇等幾位老師也尚未到位，有些樂友因此紛紛求去，或者投向別的社團。一直到今天，花鄉雅集一樣有著相同的困擾，我們沒有固定的練習場所，年前向頂新借的場地無法繼續使用，好不容易才向福興社區借到活動中心，可是馬上又有幾位成員因為場地離家太遠而離開了。這對整個團體的士氣來說，打擊不可說不小。然而我不願在這個環節上搞情緒，於是農曆年後又開始努力找人，我堅信只要一直有新成員進來，花鄉雅集就可以持續下去。而要達到這個目標，就靠所有成員的努力，只要我們的演奏受肯定，就不怕沒人要來。
∞
「電視上主播說咱們花鄉雅集最特別…」王哥繼續說著。
「然後呢？」
「就只播咱們演奏時的畫面囉！」口氣有些得意。
四下無聲，我仰著頭，鼻子頂著天，杯子舉得高高的。
半响…
「嘿嘿…嘿嘿…這茶喉韻真好…嘿嘿…」
「別爽了啦，她是說最特別又不是最好。」
「多嘴，誰要你提醒。」
「嘿嘿…嘿嘿…」我們一起笑了出來，連桌子下的洽洽都莫名的汪汪叫了起來。
留言列表
